作者:陈琳
曾经有人形容,和自己的建筑设计相比,法国建筑师克里斯蒂安.德.包赞巴克(Christian de Portzamparc)本人并不具有明星气质,反而更像是个“坏天气中赶路的旅行者”。的确,在上海见到这位建筑师时,古稀之年的他正在忍受时差带来的睡眠不足和心跳不规律的煎熬,看上去有点颓然。再加上一身不怎么讲究的西装和一头自然卷曲的栗色头发,以及一对看上去忧伤的眼睛,更坐实了这种形容。只不过,从他在讲述自己的作品的过程中,时不时露出的微笑中,你仍能体会到一种因为创造别致建筑空间而散发的快乐。 这或许就是包赞巴克和他的作品能被这个时代接受的原因。 1994年,50岁的他成为第一位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殊荣的法国建筑师。他打造的建筑空间怀旧之中充满着浪漫的想象,被业界冠以“空间诗人”的雅号。不过,这似乎还不是包赞巴克的人生巅峰,纵观这位出生在北非的法国人的履历,你会惊讶地发现,他的每个公共建筑几乎都摘得过重要的建筑奖项。 “没有建筑师能绕过中国,我来得不晚,现在才是我的创作欲望最为强烈的时候。”鲜少在中国活动的他,在古稀之年终于把触角伸向了东方大陆。接下来包赞巴克将在上海举办个人作品回顾展,并在上海设计之都活动周担任嘉宾。同时,秦皇岛的规划和苏州一栋巨型的公共建筑的筹划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中。 在接受专访时,包赞巴克偏偏撇开那些波澜起伏的造型不谈,一个“快乐建筑”的话题就足够让他眉飞色舞地说上一个下午。“不论为什么样的业主在哪里营造什么样的建筑,我只秉承一个原则。我是一个快乐的人,建筑师的职责就是让城市快乐起来。”
再造法式建筑
事实上,包赞巴克早期的作品引来的争议不少。上世纪70年代,他从古巴比伦塔的传说中找到灵感,在法国的马恩拉瓦莱小镇设计了一座十边形螺旋状水塔。这是包赞巴克和朋友携手打造的处女作,这栋爬满绿色植物,造型独特又符合水塔功能要求的建筑很快就成为小镇的标志。十多年后,他在巴黎埃瑞克.萨蒂音乐学院建筑中加入了四方基座、柱子、阁楼和大檐口等古典建筑的元素,试图勾起人们对文艺复兴时期建筑风格的回忆,以及对巴黎传统街区文化的理解。但很多人认为,包赞巴克是用肆意解构和切割传统空间的方式附庸风雅,在他的作品中,处处流露着一种聪明的戏剧感。而他在法国里尔一手营建的“滑雪靴”办公大楼,则让这种论调几乎达到沸腾。 “我很少关注这些评论,直到后来有人提醒,我才了解到很多批评很犀利。不过,作为建筑师,受到各种批评是难免的,即使今天也一样。”包赞巴克提起往事,表情里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慵懒,仿佛这些事情和自己关系并不大。 然而,包括艾达.路易斯.休克斯塔博(Ida Louis Hughoxthabo)在内的一批知名建筑评论家最终还是站在了包赞巴克这边。“人们光是看到了建筑的外观,忽略了建筑师本人的设计逻辑和独创性、解决方案的有效性、对比例大小的精确掌握,对城市氛围敏锐的直觉以及对灯光、色彩的抒情化运用。”用艾达的话来说,包赞巴克有一种能将波形曲线、巨大的圆锥形以及喜人的糖果色悄然转换成肃穆高耸的纪念碑的本事。“法国人的品位一般是喜欢流俗的真实,因此法国建筑的精美通常是肤浅的,然而包赞巴克却极具创造性地将快乐主义和严肃两种血液同时融入到了法国建筑之中。乍看还是法国建筑的风格,但仔细品味,两者却并非第一眼看到的那么相似。”
让建筑同时满足身体和心灵
最能反映包赞巴克这个特点的建筑,莫过于他花费十年时间,苦心孤诣打造的巴黎音乐城。这个庞大的建筑群有一部分位于地下,为了避免让人产生在地下室活动的压抑感,包赞巴克让楼梯、走廊、入口和露台层叠排列,使得在不同楼层活动的人们彼此都可以看见。来自户外的光线,在这个层叠的空间中透过圆锥形的露台自由穿梭。墙体的颜色则随着走廊的蜿蜒曲折发生各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隐藏在各处、充满私密感的开放空间,在这些不张扬的环形彩色小路上静静伸展。之所以能够打破传统的音乐城格局,让空间富有戏剧性的变化,却又不失功能,包赞巴克半开玩笑地透露:“我是循着传统的步行方式来体验音乐艺术存在的空间,那是一种基于戏剧化及运动神秘感而精心设计的舞蹈步伐。”其实,在十年时间里,数度修改设计的他,运用了一种全新的建筑设计思维方式——首先考虑内部空间,其次才考虑维护结构。 “在很多年里,人们已经习惯了用建筑把自己禁锢起来,这背离了建筑本身应该具有的社会意义。”包赞巴克坦言,自己的作品常被认为富有戏剧感,这并非自己刻意所为,而是一个在巴黎生活的建筑师对生活本身进行观察后,很自然就想到的设计方案,“(BIM工程师)让人诗意地在空间里活动,身体和心灵同时得到愉悦和满足,这才是现代建筑存在的理由。”
用建筑融合不同城市的文化
记者:我们注意到,在获得普利兹克奖之后,你接手的海外建筑设计数量增多,风格变得更为多元。这是否意味着你对快乐的定义也变得多元? 包赞巴克:建筑是一种分裂和融合两者结合的运动,包含了一种意义深远的愉悦情感。对于快乐的建筑,通过身体和心灵两重渠道,人们能够在建筑空间里感受和觉察到这种情感。每一种文化对快乐的定义大体相似,但在表现和表达方式上又有着微妙的不同。尤其是在日本福冈设计集合式住宅时,我才深切地感受到这种文化的差异。在那里,令人愉快的建筑势必要将空间的利用发挥到极致,比如穿过起居室直接到达卧室,在西方,建筑师通常还会在两者之间营造一个走廊。反过来,这也会让我以全新的角度审视自己所处的文化。所以,在海外营造设计建筑本身也是(BIM)令人无比快乐的事情。 记者:你早期的建筑设计十分注意与周围环境的融合,但在后来纽约路易威登大厦等设计中,你的作品总和周围的建筑形成鲜明对比,似乎是为了打破那些城市原有的秩序。 包赞巴克:从某一方面来说,很明显,城市文脉对于建筑立面的束缚十分严重。在城市里,建筑师必须遵循一种不可见但又精密的规划原则,参照城市原有的秩序工作。在任何城市,建筑实践都好像有一首诗歌的创作,受到独特的形式约束。但这并不是唯一的工作方式,就像诗人总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创造新体诗一样。在纽约设计路易威登大厦时,我希望在这栋建筑中融合纽约和巴黎两地的文化,所以,它们会和纽约本土的建筑有所不同。同样,在柏林设计法国大使馆,我把法式建筑的立面同德式花园结合在一起。这样,既让使用者和居住者感到愉快,又能让建筑本身融入柏林这座城市,并且在功能上适应当地气候。
打开门窗,直达美丽花园
记者:你在设计建筑的同时,也不断地进行一些城市的规划。在这方面,你是不是也按照自己的建筑设计理念来工作? 包赞巴克:建筑设计和城市规划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在建筑设计中,隐藏着我的城市规划理念,而在城市规划中,我也同样希望能够带给人们快乐,为人们带来更大的生活自由。
中世纪以来,街道几乎形成了一种网格模式,村镇和城市的框架结构正是在这种基础上形成的。这种存在形式划分出了各种公共空间,并且总是在敦促人们要确认自己属于这个城市的哪个部分。二战之后,现代建筑进一步驱使城市更为明确地划分出工作、居住、交通等各种功能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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